废废仍然爱captain龙

战场无快乐,骗子先生!

段龙×你 | 是屋顶,是星星

这篇是我的心头好,谁懂?!

大爱九十年代


“而这陋室冰凉的屋顶驮着永夜里难辞其咎的发光体,踩成祭坛”



头顶的老式电扇“轰隆轰隆”地响着,转出来的是悠悠的热风。这件老古董被我背着从北走到南,在长途旅行中被挤压,在闷热的不同城市里被使用,它早已有了怨言,工作也不尽心,还咕噜咕噜说些什么。


“说些什么,我听不清。”


   啪,段龙摁下按钮,让老古董彻底闭了嘴。


“我说,天太热啦,水汽又很重。”我重复了一遍。


“这叫闷。适应适应吧,南京的七月就这样。伏旱伏旱,蒸出大汗。”


我拉了一块旧报纸就地坐下,他见状,从角落里提了个小马扎,工工整整摆在我旁边,拍拍屁股,也坐下。


夜已耷拉下深蓝的幕,却掩不住无尽的燥热,知了发了疯地狂叫,远近相应,一时间我以为家里也进了知了。从夜市上淘到的凉席,虽然用稀释的花露水擦过,但日子长了,汗浸在里面,总归要生虫子的,我早上把它拿到外面晒了,傍晚收回来,现在挂在屋里停着的自行车把上面。


“昨天的电视剧看了没?”我边翻找扇子边问他。


“看了。××终于表白了,结果又说是开玩笑,啧啧。”他摇着头,一脸惋惜与不以为然。


翻了半天也找不到,索性我停下,满脑子都是昨天的剧情,女人对男人说,说的情真意切:你不完美,身上有许多小毛病,但你真的很善良,善良到有时让我心疼,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我真的想从后面抱住你,紧紧地抱住你,不松手……


我愣着,面前的人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入戏啦?”他挑着眉毛乐。


诶。


我叹气。善良的人说实话也要瞻前顾后,斟酌再三末了加上一句“开玩笑的”;玩弄情感之人却可随意许诺一生——三两天即是一生。


我们何尝不是普通人呢?一个普通人,一个像我们一样普通的人,唯一能做的便是许诺,可我们不敢许诺 。那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我喜欢过一个男孩,上大学时候,爱他爱得死去活来,简直是朝思暮想。说白了,我是一个活在理想世界的虚无主义者——我不敢去表白,因为怕被拒绝。而事实上,即使我没去表白,我也已经被拒绝了。


男孩走得果断,理性,不带眷恋。平心而论,他没有错的,为什么要为一个不爱的女生停下来呢?但是我停下来了——在男孩走之前,我就停下了作为一个学生该做的事,我也停下了一个神志清醒之人每天该为自己做的事。他走后,就更别提了,我尝试过用各种办法把他忘掉,把他的照片烧成灰就着黑咖啡喝掉,没用,没有用的。只有让时间来淡化记忆才能拯救我了。


于是,我又花了一年的时间,忘掉他。


后来我又谈了两个,分了两个。

 

 

后来,段龙出现了。草率地,莽撞地,迟到的小孩衣领还是歪的就横冲直撞进教室般。


他一点也不优秀,一点也不耀眼,像是……


像是这陋室,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引谁瞩目,也没打算邀请谁入住。


我入住了,拎包入住。


原先只是因为我对南京人生地不熟,需要个人当人肉地图,提供一些方便。现在想想,也不知哪儿来的胆子,那么小个姑娘就打算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连个照应提点的人都没有。好歹一大学毕业生,却连找工作都不会,一开始的一个月还满大街一家一家敲门进去,问需不需要招人。后来段龙瞪个大眼睛跟我说:“你得去人才市场啊。”他又费劲巴力托他兄弟的爸爸的朋友帮我改简历,教了我一点面试的技巧和处事的道理,这才使我最后安稳地有一份工作。起初只是觉得,这人够意思,因为我一开始跟他不熟,嘴巴严得很,生怕他看出我无依无靠,所以不告诉他白天是去找工作。现在想想这点心思毫无遮掩的必要,因为我当时没钱,为了省钱,我是从火车站附近走到中央路,脚经常磨破,触目惊心。而且,担心他是个坏人,更没必要了,简直是掩耳盗铃,都住一起了还有什么逃的?后来一起生活,时间长了,慢慢发现,这人真有趣。


他喜欢听小野丽莎。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喜欢小野丽莎,在我看来这应是老男人的车载MP3里晃悠的旋律。还有,他不常抽烟,但烟抽得非常好,也许是在我看不见的时候抽吧。他的吞云吐雾在我看来就是一门艺术——一半从唇间涌出,然后打住,另一半换个出口,从鼻子里钻出来;或吐出一半又吸回去,像吹大了一半的泡泡糖粘回嘴上。他的烟也不贵,且时常换,换的勤得连自己都分不出它们的名字,也不知那些杂七杂八的单根都是从哪个狐朋狗友那得的。南京有特醇,五星,雨花,他却都不抽。我眯着眼看有云雾自他口中喷涌而出,猛地上前唇瓣相接尽数吸入,却被他一把推开,“二手烟也吸,想死?”


呛人也醉人,我闭上眼品尝。


人是可以以尼古丁为生的。我在尼古丁里讨氧气。


我们也喝酒。买不起好酒,12度的大绿棒子得尝且尝。说实在的,我们买不起夜宵,但有时还是欠登的每次提溜个绿玻璃瓶去烤串的夫妇那蹭个三串四串——段龙曾背过他们突然晕倒的孩子上医院,也就二里路不到,孩子也只是低血糖,但他们夫妻两个还是很感谢我们的。晚上八、九点钟,我们在这个小摊里看见很多白天看不到的人,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豪饮。可12度太低了,也奢侈地买过一瓶40多度的白酒。第一口最烈,一路向下烧,我甚至可以指出这口酒现在在食管的什么位置。喝酒就是为了醉的,所以口感滋味都可以忍一忍。


一醉我就开始迷瞪,头发晕,看不清东西,开始说大实话,开始傻笑。段龙脸红扑扑的,赛阿克苏的苹果。他变得兴奋,觉得没有办不成的事,胡吹鬼扯。


其实,我也大可以相信段龙——我已经相信他了。我刚和他合租那时候,有一天晚上,我从外面回来,那时还不是很晚,但我们住在火车站附近嘛,你懂的,九十年代的火车站旁边都有些啥。刚踏上回家的那条小破土路,远远听见两个人从我对面没有路灯的黑暗里踩着石砾走过来,走近了看出来,两个维族打扮的人推着卖切糕的平板车,瞪着我就过来了。第六感警铃大作,卖切糕也应该到人多的地方卖,怎么可能在这?我步伐依旧,倒数“一,二”,撒丫子调头就跑,那两个人应该是不管切糕车了,直接奔我就来了。我狂呼“救命”,可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人听见?肾上腺素和心跳同时飙到最高,双腿从未如此有力,大脑推翻一套又一套方案,说实在的,我已经忘了当时是怎么弄的,但他们两个人的确追到我了,把我的挎包抢了,我倒地了。就在这时,一个人从我们追逐的那条土路上飞奔来,一个飞踢踹倒了一个,又拽着另外一个拿我包的坏蛋的肩膀,朝他肚子上就是一拳。好嘛,我,还有那俩,都撂地上了。我正在害怕他们会不会突然拔出切切糕的刀来,段龙突然开始跟那两个人说话,叽里咕噜,我以为他哪根筋搭错了。后来相处了才知道,段龙也是新疆人,看到那二位的维族长相和装扮,就开始用家乡话“亲切”地和他们进行“友好”交谈。我问他说了啥,他复述,我和你们是老乡,都是天山下的孩子,喝伊犁河水长大的,不要做这种事。还说,这次就不上报了,把包还给这位女士,和她道个歉。呦呵,怪不得那两人最后龇牙咧嘴还是勉强道了个歉。自这件事以后,我就觉得这个不算很高的男人真的有点本事,几句话吓走坏人,能说会打,跑得还快,和他在一起应该能少吃一些亏。


我们俩经常坐在离家不远的天桥上,看地上车跑呀跑呀,越来越少。车少了,可星星并没有多。南京城区是看不见星星的。两个醉鬼一次次喝,酒量练得好了,但生活并没有好。


管他呢,谁喝酒是为了让生活变好的,要是真有,那也是自欺欺人。


后来有一天,我们说好了去看星星。公交一路像郊区开去,我们数着与星星的距离——毕竟这几年辗转各个城市,城市都争先恐后地发展,不仅要互相竞争,还把星星挤在了一边。


远远的平房上斜着一弯月,不很亮,四周的星也得以展露光芒。段龙搂着我的肩,我们孩童一样站着,站了好久。


“好久没看到这么多星星了吧。”他说。不用回答的问题。


“你接受我了吗?”


“啊?”我没明白。


“接受我成为你的爱人,伴侣,而不仅仅是酒友,烟友。”

  

   我默然。


“我是想跟你过一辈子的人。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喜欢到处乱跑我却只爱呆在一个地方。我这五年一直呆在这个地方而且从没想过要走。所以你……”他忽然听上去很急,一口气要说出所有的话,“你能不能,也别想着走?”

 

  我如逢甘霖,如临大敌。


“你别总想着我们和你以往的一样,新的用成旧的,旧的就得扔掉。你这都是…………啊?都是官僚主义的民间化体现!”又是一口气。


“你也别总颓着走路,丧里丧气的,把自己当什么?你总说你谈了俩,爱着一个,怎么了怎么了,就非得一直活在过去吗?!你告诉你,你是我的第一个。第一个!No.1!懂不懂?我随你怎么想但我是认真的。”第三口气。


我不敢看他,我知道他正怒视着我等待答复,而我偏偏这会儿什么也说不出来,我只能死死地盯着星星,像要把它们逐个歼灭,而它们仿佛跟我叫嚣,愈瞪它愈亮……


后来……后来我记不太清了。大概他说了好多好多话,我流了好多好多泪。再后来他扶着我上公交车,太累了我一上车就迷糊了。说到底那天我也没给他个答复,但是不久,我们就登记了,就穿着70块钱夜市上淘的衣服,互相嘲笑说像两个农民工,就穿着去领证了。

 

 

我的婚姻,全然不似我曾经设想的那样,也全然不如我的爱情般荒唐迷幻,晃得令人头晕,而是像那晚闯进漆黑夜空的星,猝不及防又顺理成章。

 

 

 

所以,山啊,海啊,河啊,湖啊,曾经啊,曾经的曾经啊,别记得是发光体还是尘埃吧,星星永远是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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